了楔怒戏
冰冰说忍不住就吃槟榔,多嚼几口就好了。
冰冰说完这话,永坚就去买了10包槟榔。每日出门,口袋中都要放一包槟榔。出门的时候嚼一个,回家的时候嘴里还有一个。
忍不住的时候就吃槟榔,永坚一遍遍的告诉自己。出门时,看见昨天鞋面被踩过痕迹还粘在上面,永坚就嚼了一颗槟榔;出门后发现,因为出门时擦鞋,所以错过了日日乘坐的巴士,永坚嚼了一颗槟榔;到公司,打卡单上显示永坚迟到了3秒;永坚嚼了一颗槟榔;老板说早上开晨会说说业务情况,永坚嚼了一颗槟榔。
永坚满嘴槟榔,可还是忍不住,火气一直冒,火光都照到天上去了。
工作不好做,又是给别人做工,永坚觉得累,但还是要做,不做这个还不是要做别个。凌晨1点还在公司加班,老板说做的不好,那就重新做。什么叫做的好,永坚不知道,永坚从来没有让老板夸过好,最多是个还OK,所以永坚常常要加班。
晨会时,老板的火气漫天飞,嘴巴还不停的骂,猪脑子么,一个一个都是白痴吧,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客户都投诉到我这里来了,我要你有什么用?隔着2米远的距离,永坚都能感觉到口水打脸的滋味。从办公室走出来,永坚吃了一颗槟榔,想给老板也吃一颗槟榔。
嚼一整日,嘴巴都酸了,可还是忍不住,饮酒醉后躲在冰冰的怀里无声哽咽。忍不下去啊,可是还是要忍。不忍,有能怎么样呢?
永坚的弟弟在广东和人赌钱,赌钱就是赌运气,赢了是运气,输了也是运气。永坚的弟弟运气好,一夜就赢了50万。钱是赢到了,却拿不走,永坚的弟弟刚拿着钱走出黑赌场,就被一帮人蒙住头打,钱被拿走了,还被打,打的头破血流的也没人管,一直躺在那,直到早上才被人发现。
永坚在医院看到弟弟的时候,人已经傻了,动不能动,说也说不出,一张嘴就流口水,口水像永坚母亲的眼泪,怎么都流不尽。
白长了一双拳头,一点用都没有。永坚几次跑到上面去找,可没有头绪,怎么都找不到,每月都去弟弟出事的地方找,可就是找不到。
冰冰是前门那的一个小吃店的服务员,1年前就和永坚认识。冰冰喜欢永坚,永坚说什么她都信,永坚有一次喝醉了说他会娶她,她就日日在那里等。
永坚说忍不了了,再忍人就要疯。天天看着母亲疯,弟弟疯,还不如自己疯。冰冰把喝的烂醉的永坚抱在怀里,低声的,近乎的呢喃的哄,吃槟榔吧,忍不住就吃槟榔,多嚼几口就好了。
小吃店是24小时营业的地方,人来人涌,你坐在角落里,四面的墙壁上却都是灯光映出的人影,炒菜声是巨兽的口,嘶喊着迷乱人心智的曲调,喷吐着让人蜂拥而至的香气。
炒河粉和啤酒刚一端上桌子,永坚就大口的吃了起来,冰冰还在桌子之间来回的走,啤酒的气泡堵在永坚的胸口,堵住了咳嗽,堵住了爱情,也堵住了一场大火。
喝多的男人们总是歪歪扭扭,可以从椅子上歪在地上,也可以从椅子上歪在冰冰身上。一口酒嗝打出来,永坚手里的啤酒瓶也打了出去。嘶吼过后,永坚身体里的水分也被蒸发的差不多,酒也醒了不少。喝多的男人们当然生气,火光比小吃店的灯光还亮,永坚和他们厮打起来。凌晨,冰冰手里拨弄着大火气,打火、点烟,说吃槟榔多好,总比吃拳头好。永坚捂着脑袋想,也好,吃槟榔也好,也该清醒镇定了,家里少了弟弟,可他还在。他把冰冰搂进怀里,低头亲了一口之后,就离开了。
永坚在路上看到卖槟榔的店,于是买了10包槟榔。
几日后,永坚发现槟榔全部吃光了,想着前门的槟榔总归比这的好吃,于是打电话给冰冰,想对她说,槟榔吃没了,我想见你。
可冰冰并没有接电话,连着打了一个上午都没有人回,永坚心里急,又不敢贸然去找,只好抱着手机等,整个下午只有三个新闻消息,冰冰始终没有回他。
公司的椅子像被人撒了尖刺的种子,尖刺一日日的从椅子中长出来,刺入永坚的身体里,刺的永坚坐不住,可工作没做完,坐不住也还是要坐。
好不容易挨到休息,永坚刚要到前门去找冰冰,手机就在永坚的口袋里叫了起来。永坚拿出来看,看到是一条信息,信息上面是冰冰的名字,可永坚却点不下去。
没有槟榔,他只好多咽几口口水。10分钟后,永坚还是点开了那个短信,我回老家嫁人了,不要再找我了。
永坚的手握着电话,眼中却刮着深黑色的风,风吹到哪,永坚就走到哪。从这里到上面,坐车也才一两个钟,可风刮的眼睛疼,心也疼,一个钟就变成了十个钟。
小吃的门口还没有几个人,招牌上虽然打着灯,可天还亮着,那灯就看不出亮来。永坚刚抬脚往里走,就被一个男人拦了下来。
“吃点什么。”
“我找人。”
“你找哪个啊?这里的人我都认识,我帮你去找。”
“冰冰,你叫冰冰出来。”
“冰冰?冰冰她走了,,不在这干了。”
“走,往哪里走?跟谁走啊。”永坚忍不住了,风越来越大,吹得永坚听不清,只能靠喊得。
“你那么大声做什么,往哪里走?我怎么知道!就是知道也不想告诉你啊,火气那么大,小心烧到舌头!”
小吃店的人少,老板和厨师都在休息,听见争吵声就走出来看,看见是永坚,老板笑了一下,说,“你总说来娶,现在娶不到了吧!”一边说着,一边漫不经心的摆弄着手机。“冰冰的老家有个男人家有钱,冰冰她妈就把她嫁了,你以后也不要来了。”
永坚听了,失掉所有力气的往回走,走的不快,后面的声音也就听的清楚。
“总说娶,总说娶,女人是傻子,什么也不送,就来吃个河粉,娶不起还要骗人,真是个垃圾。”
永坚头上的伤还在,眼睛又直勾勾的不动,路上的人都以为他是疯子,于是个个都绕着他走,永坚周围是一个谁也进不来的圈,他在中心站着,就像站在孤零零的心上一样。
回去的路和去时一样,也是一二十个钟,风没有停,时间就怎么也慢不下来。
天气不热,可是永坚觉得浑身都在着火,那火压不下,在永坚的全身上下燃烧着,烧的永坚的脸皮发烫,喉咙发痒。
到家之后,永坚跑去浴室,打开莲蓬头就冲,可才冲了两分钟,水就停了。永坚赤红着双眼,死死的盯着水管,他知道那水管中有东西堵着,所以水才出不来。永坚想,堵着会爆炸的,那里堵着的不仅仅是水,还有母亲一直流的眼泪和弟弟一直流的口水,永坚想,堵着会爆炸的。
让它堵到爆炸,还不如我让它炸。于是永坚用拳头砸,用手去拉,用脚去踢,可它还是不爆炸。永坚的力气全部用光,他像是被抽干了一样,瘪瘪的坐在浴室的地上,没过几秒,莲蓬头里哗一下的,喷出了本来要爆炸的水,夹杂着母亲的泪和弟弟的涎水,淹没了永坚,浇灭了永坚身上的火。
次日到医院看弟弟,弟弟还是口水流个不停,不过不再闹了,安静的看着电视,不说话,也不傻笑,到了吃饭的时间就吃饭,到了睡觉的时候就睡觉,好像变成了只有本能的动物。永坚看着难受,可心里却羡慕。
回家的路上,永坚觉得大地是吸盘,它牢牢的吸住永坚的脚,永坚走不动,只好站在原地不动。永坚站了半个钟,还是走不动,走不动又无事可想,永坚就站在原地数身边路过的人,看着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都行色匆匆的路过自己,少部分的好奇心强的还回头看了看自己。永坚虽然不能动,但是还是觉得好笑。
第633个人路过永坚的时候,永坚的双脚终于得到自由。站久了的人,腿会软,脚踩在地上,轻飘飘的好像踩在云上。
永坚不敢停,怕停了就不能再接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