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欢乐,与你有关

英文中有个单词叫“allegro”,原意是“急速的乐章“,也引申为“欢快”的意思。我想,拿这个词语来形容圣诞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在欧洲生活,会有一种错觉:一年只...

英文中有个单词叫“allegro”,原意是“急速的乐章“,也引申为“欢快”的意思。我想,拿这个词语来形容圣诞是再贴切不过的了。

在欧洲生活,会有一种错觉:一年只有十个月,靠近年末的十一月与十二月都只是上帝专门造来给人们准备圣诞节用的。超市里早早地摆上了三角形状的树,根部包裹着破旧的报纸,树梢却悬挂着如同揉碎星辰般的塑料亮纸;喧闹的集市里堆满了各式各样的食材,甜食当然是最好的了,点缀糖渍樱花的甜杏果派,用白兰地黄油烤出来的圣诞布丁,马德拉做底的英式蛋糕,洒满糖霜的雪人饼干,明明已经甜到心慌,却还要挖一勺绵密的蔓越莓酱。

“再来一点糖吧!”每个人都像孩子一样任性地向生活讨要着一点点甜,就连狭小密闭的地铁车厢里都有了穿圣诞服饰吹吹打打的卖艺人,急促又欢快的音节上下盘旋,好像也在提醒着你“圣诞节快要到了”。

这就是圣诞,与其说它是件闲人乐事,不如说它是一场充斥着自发性热情,流淌着甜蜜与欢悦的大型表演,是一段欢快的“allegro”表演。

说实话,我是一贯都很讨厌过节的,每当万家灯火,我的寂寞就更无处委身,它像罪行般被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满是猝不及防的尴尬。圣诞对我而言,就更有割离感了,既没有在西方语境下生活过太久,也没有相关的宗教信仰。圣诞,这两个词对我而言无疑是遥远模糊的。

前几日路过学校旁的教堂时,偶然撞上了为圣诞表演彩排的唱诗班,歌声铮然,响彻整个教堂,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种难以名状的热切神色,晶晶亮的,特别好看,就像是圣诞树梢悬挂的塑料亮纸。恍然间,像是望见了有光从巨大的穹顶上倾泻下来,竟也有了一丝感动。这大概是圣诞离我最近的时刻吧,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圣诞不是“到来”的,它是“降临”的。上帝哀矜世人,便降临了这样的一个庇护所,让人们有所忙碌,有所寄托,让人们平稳地度过漫长而艰涩的冬天,然后顺利地抵达春天。我也是第一次意识到,这场表演原来并不只是狂欢,它更是赦免。一年到了头,再糟糕的过往都可以作废,再难过的经历都可以清零。过了这个圣诞节,你又是一个全然崭新的人了。

那天晚上我听了很久很久的诗歌,等离开的时候已是暮色四合。独身一人走到公交车站,恰巧回家的那班车刚刚开过。就在我准备再等下一班时,那辆车突然停了,我惊喜又兴奋地小步追了上去。上车一看,原来是一位女司机,戴着一顶毛绒绒红艳艳的圣诞帽,朝我笑了笑还调皮地使了个眼色。突然有些感激圣诞节了,是它让我们变得温柔,让我们愿意匀出更多的善意给陌生人。啊,谢天谢地,我那颗顽固抵抗过节的心一下子就松动了,我不挣扎了,决定一头扎进俗气但暖洋洋的人群中热热闹闹地过个节。

这就是圣诞,在这场盛大的“allegro”表演里,我原本只想在落座后安静地当个观众,安静地观望他人的欢愉,却不料被邀请上台当即兴表演的嘉宾。从一开始的局促拘谨,生怕偷走了谁的欢乐,到后来被周遭氛围打动,怯怯地迈出第一个舞步。或许我的表演还很生涩,或许我的舞步还很错乱,但起码我的错乱舞步就跟那天晚上我奔向那辆特意为我停下的公交车时的脚步一样,笃定而兴奋。但起码此时此刻的我,是如此欢乐而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