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绒绒)全新青春治愈小说集《我曾悄无声息爱过你》

(绒绒)全新青春治愈小说集《我曾悄无声息爱过你》

书籍推荐」一本青春治愈小说集,12个关于爱情的故事,这里有为梦想流浪的吉他少年,有一心追寻爱情的女孩,有住在隔壁的邻家大叔,有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的9527……,作者以细腻真实的笔触,诉说那些年曾悄无声息的暗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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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本青春治愈小说集,12个关于爱情的故事,这里有为梦想流浪的吉他少年,有一心追寻爱情的女孩,有住在隔壁的邻家大叔,有没有名字只有编号的9527……,作者以细腻真实的笔触,诉说那些年曾悄无声息的暗恋故事。

毛头一手拿一个,被塞得满满当当的嘴巴一张一合,往外喷着饼子末:“娇娇说,我撵上她就可以娶媳妇了,要不我把她娶了吧,可以天天吃贴饼子。”
谢娇娇跳过来,在毛头背上狠狠拍了一巴掌。娇娇妈笑了,笑弯了眼睛和眉毛,没发出声音,却好像整间屋子都充满了她的笑声。
那是我最后一次看见娇娇妈。

对于聚散离别的意义,理解还很浅显的我们,不知道是傻还是单纯。
我们只知道去远方的妈妈,我们掐着手数,手指头还没用完的时候,她就会跋山涉水地回来,带一身疲惫也好,满身风尘也好;只知道某一天收到的挂号信,它说见信如晤,说想念良深,说归期有时。可是写信的人好像从来也不会从心里面走出来,拥抱着你,深情地说你长高了。
我和毛头不懂这种离别的意义,但谁也不舍得开口去问:“谢娇娇,你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谢娇娇和我们一样,没有过多地去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离别感到难过。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天要下雨,娘要改嫁,路边的疯子再疯、傻子再傻,也终究能摸着路自己回家。
有人说娇娇妈妈是半夜夹着包跑的,跟一个开汽车的男人。那人倚在谢娇娇家大门口嗑着瓜子说得惟妙惟肖的,连弯着腰钻进车的时候先迈进哪条腿后挪了哪一侧的肩膀都演绎得十分活脱儿。
也有人说娇娇的妈妈其实根本就没跑,有人因为打谷场的事情去送礼,娇娇爸不收,所以娇娇妈赌气回娘家了。

谢娇娇对于这种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嚼舌根行为从来不去理会。她把嘴唇涂得红红的,把辫子扎得更高,高高耸立到脑壳上,好像要钻到云彩里去了。
谢娇娇好像跟平时没有什么分别,像往常一样,按时起床、按时睡觉、按时上学,见了认识的人愉快地打招呼,听到了好笑的玩笑话,会咧开嘴笑上半天,把眼角一条浅浅的鱼尾纹笑出来了也满不在乎。
大家都在说,谢娇娇好坚强啊,谢娇娇真想得开啊,谢娇娇已经长成大姑娘了。只有我和毛头可以隐约感受到,谢娇娇,她在用这种方式来刻意掩饰她的失落、伤心、祝福和思念。

妈妈走了以后,我只见娇娇哭过一次。
深秋的打谷场里,谷子一抔抔地从机器里钻出来,一个麻袋、十个麻袋,不一会儿,整个打谷场就算是装满稻谷的麻袋了。男人和女人都很兴奋,风吹的得满头稻草也没关系,谷子扬起碎屑,刺得满脸通红也不在乎。
男人们吹着口哨,女人们唱着情歌,这无疑是一场盛大的狂欢。
一个男人透过轰隆隆的机器声向着谢娇娇吹了一个口哨:“唱首歌吧,哥给钱。”

谢娇娇和毛头躺在疯马石上晒太阳。毛头先跳起来,显得有些暴躁,皱着眉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谢娇娇一扬胳膊,坐到石头上,腿搭到下面。她清清嗓子,张口就唱,唱的是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
她唱“好花不常开,好景不常在”。
她唱“愁堆解笑眉,泪洒相思带”。
唱着唱着,谢娇娇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缥缈。
啪的一声,谢娇娇被一巴掌扇了一个趔趄。
然后我和毛头听见谢娇娇的爸爸说:“丢人现眼,滚回家去!”
谢娇娇被打散了一边的辫子,鬓角的头发粘到脸上了。

谢娇娇很听话,胡乱抹了一把头发,转身就走。我和毛头看了一眼谢娇娇的爸爸,他像被袭击的猛兽一样,眼神里满是愤怒、恐惧、忧伤与凄凉。
我们安静地跟在谢娇娇身后,连个石子也不敢踩响,那个时候好像任何声音都显得太多余了。太阳斜照下来,把谢娇娇的身影拖了老长老长,一只蓬乱的辫子投影到地上。
目的地明明很近,我们却慢慢地走,各怀心事地走,好像走了一万年那么久。
到了家门口,谢娇娇停下脚步,看了一眼院子里面的一张青石板方桌。夏天的时候,妈妈在那里给她剥着向日葵的种子。她剥开一颗,要先掐一下,感受一下它的鲜嫩,随后才放到嘴里。

那时候妈妈可真好看啊。纤细光洁的手指,有的时候谢娇娇看见它们钻到泥土里被瓦砾刮伤,搓着玉米棒子被磨得粗糙,浸在一盆又一盆的污水里被泡得抽缩、变形,她心里面一阵疼。
在谢娇娇很小的时候,镇子里有个奇怪的传闻,说谢娇娇外公赌钱赌输了,才把她妈妈送到我们镇子里还债的。
当时谢娇娇的爷爷也算是镇子里的大户,她爸爸为了娶她妈妈,跪在地上逼着她爷爷卖了三处祖屋。
在谢娇娇生日的前一天,她妈妈走之前,抱着睡眼惺忪的谢娇娇嘤嘤地哭,撕心裂肺地哭,痛彻心肺地哭。
谢娇娇隐约看到有一个女人痛苦地从绝望中挣扎着、翻滚着,最后举步维艰地挣脱出来,带着瑟瑟发抖的声音在做一个了结。
那声音说:“二十年了,没有爱啊。”

十八岁的谢娇娇停在她家的院子前,没走进去,青石板和门前挂的一串红辣椒好像是戳在她妈妈记忆里的一根刺。
那根刺越来越大,越来越尖,穿透了妈妈的胸口,鲜血流出来,一汩一汩。要么把刺拔出来,要么带着它活,痛苦而又孤独地慢慢老去。

谢娇娇转头看我们的时候,眼泪从她脸颊上滑下来。夕阳打在她散乱的发梢上,她的眼珠一直闪着光。
她冲我们笑了,跟我们摆摆手,说:“我没事,你们回家吧。”
然后她转身走了。

我和毛头在她家门口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毛头说,那可能是他一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没跟着她,帮她擦眼泪,帮她把头发重新绑好,牵着她的手把她领回家。
因为那一年那一天,那一个黄昏,十四岁的毛头不懂离别,小镇的烟火和米饭的香味弥漫了我们的全世界。
我和毛头都不知道,那一个转身,最后竟成了一别数年压在胸口的伤痛与怀念。

谢娇娇走了以后,毛头脾气特别大,赶上青春期了。他每天到谢娇娇家里找,每个屋子的房门都要打开,柜子也要打开,好像谢娇娇有变小的本领,任何地方都有可能是藏身之所。
终究把屋子翻了一遍也没找到谢娇娇,毛头立刻地缩成了一团。
毛头有些怨我,说我那天怎么不拦住谢娇娇。
我说:“你不也没拦吗?”
毛头愣了一下,那个团缩得更紧了。

谢娇娇不在的日子,我和毛头还是会去疯马石那里。那里不打稻谷的时候变成了一个广场,镇子上的男男女女聚集在那里打牌聊天,啃着西瓜或者打毛衣的女人们会把别人的家常里短嚼碎了再吐出来。
原来毛头不爱听这些,后来每当有女人说话的时候毛头都会竖起耳朵听,他想从中获取哪怕一丝关于谢娇娇的消息。
毛头问我:“你说谢娇娇是不是去找她妈了?”
我说:“我哪知道。”
毛头又问:“你说谢娇娇……”
我说:“你能不能别老提谢娇娇,她走了也不说一声,我在生她的气。”
毛头不吭声了,眼珠子拼命乱转。

我等了好多年,毛头找了好多年。
好多年过去,谢娇娇还是没有音讯。谢娇娇的爸爸已经满头白发,秋天的时候拖着一副日渐干瘪的身躯到打谷场附近转悠。后来打谷场也没了,地被政府卖给了一个开发商,建起了一幢百货大楼。
我去南方读书那一年,毛头辍学回家,他爸给他开了个汽修厂。汽修厂就开在百货大楼旁边,疯马石原来所在的地方。

对,疯马石也没了。
谢娇娇走了以后,毛头每天拿着个大铁锤子去砸那块石头。或许在谢娇娇转身的时候,毛头已经弄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问我们那句:“疯马石为什么存在?追求真爱有错吗?”
这明明不是个疑问句。这明明是谢娇娇的嗤鄙与渴望。

毛头锤石头都震出内伤来了,石头才落了一块边角。
旁边经过的老人说,毛头真厉害,要凿一座石像?
来广场跳舞的女人说,毛头力气用不完的话,帮我去搓玉米呀?
毛头不理人。时间长了,毛头也觉得自己变成了艺术家,说不定哪天真得凿出一座雕塑出来。

石头被拖走的那天,好像全镇的人都到场了。推土机和大吊车的发动机轰鸣声像要把耳膜震裂了。男男女女捂着耳朵相互大声议论着。有人在问这里要建个啥,有人在说这石头不是镇子里的宝贝吗,为什么要拖走。
开推土机的人把烟头扔到地上:“宝贝个屁,这就是原来建工厂的时候多余的废料!”

机器轰鸣了一天,打谷场就变成了一片平地。地上的车辙纷繁交错,泥土被翻了新,冒着清香的味道。
疯马石戳在这不知多少年,谁也没想到有一天它会被当成一块废料给拖走。
拖走了石头,留下了一个泛着湿土的大坑,毛头坐在坑里呆愣了好半天。
过了一会儿,他问我:“真没了?”
我拍了拍毛头的头,说:“嗯,没了。”
那一瞬间,毛头哭了,挤着眼睛咧着嘴,肩膀一起一伏。我想起了那是在好多年前,谢娇娇给我们唱了一首歌,我忘了歌的名字,毛头不管这首歌有没有破音或者走调,都使劲儿地点着头说好听。
因为谢娇娇会温柔地摸一下他的头,然后塞给他一颗糖果。
谢娇娇就坐在这块石头上唱,声音悠悠扬扬传到上空,盘旋回转,随后消散在广阔天地之间。
现在那块石头变成一个坑,好像也有一个声音在往下沉,忧忧郁郁,像雾霭,像沉香,堆积成一片挥之不去的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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绒绒:高人气女作家,爱做白日梦的空想症晚期患者,也曾披荆斩棘对抗生活的非十八岁少女。已出版作品:《输一回吧,姑娘》新浪微博:@小绒绒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