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东没有派对:台湾的万青

抓住一个乐队初生的时候,这和涅槃的时候同样珍贵。 第六届阿比鹿奖刚刚落下帷幕,草东没有派对一举斩获“最受欢迎摇滚唱片”和“年度摇滚唱片”两项大奖。去年...

抓住一个乐队初生的时候,这和涅槃的时候同样珍贵。

草东没有派对:台湾的万青

第六届阿比鹿奖刚刚落下帷幕,草东没有派对一举斩获“最受欢迎摇滚唱片”和“年度摇滚唱片”两项大奖。去年他们势如破竹,火起来之后迅速变成了“草东没有门票”。

草东一反这些年来台湾的小清新文艺腔,他们的音乐直白简单,却刀刀见血。在这首《烂泥》里,你可以见到少年人对世界的质问,为何剑未配妥,出门已是江湖?

台北阳明山下的草东街上,一群孩子在那儿度过了了无心事的少年时代,后来他们成立了乐队,名字就叫“草东街派对”,巫堵和筑筑就在其中。那年他们19岁。

世事无常,和千千万万个年轻乐队一样,终究逃不过曲终人散,成员几经变动,乐队索性改名为“草东没有派对”。等到巫堵上了台北艺术大学,恰逢乐手离任,就邀请了在摇滚研究社结识的现任贝斯手世暄和前鼓手刘立一同加入。后来,刘立转为乐队的影像拍摄,短发的凡凡就又替代了鼓手的位置,由此乐队的阵容才算稳定下来。

草东没有派对:台湾的万青

去年,他们的第一张专辑《丑奴儿》上线即售罄。在深圳的首演和成都、重庆二城巡演均场场爆满,随后的“滔滔”冬季巡演一经开票,一小时内八座城市,五千张门票均告售罄。巡演一票难求,一时人气飙升,乐迷戏称乐队“草东没有门票”。

他们在大陆风生水起,始终被冠以“台湾的万能青年旅店”的标签。无怪乎人们习惯了这些年从海峡对岸吹来的小清新之风,不论是上个十年清新文艺、细腻之至的苏打绿,还是歌唱自我、沉浸小资情调的陈绮贞,他们都用自我而孤独的方式深入了一代文艺青年的内心。

而草东的风格是硬朗甚至阴郁的,他们并不等同于万青,一支平均年龄20岁的乐队和平均年龄超四十的乐队,是无法比较的,他们生活在不同的地域,关注不同的人群,呐喊不一样的声音,各自闪耀着,交叠之处大概就在于对时代无止息的思考吧。

草东没有派对:台湾的万青

在我对草东没有派对还一无所知的时候,有幸在音乐节上听过一次现场。原本只是途经他们的舞台,却被人山人海截住了去路,索性站在原地听了起来。

音乐一起,现场气势万钧,下着小雨,观众们兴致不减,前后左右都是振臂跳动的乐迷,没听几句,我就被台上传来的音乐俘虏了。直至结束,我才放下挥动的手臂,从雨披里面翻出音乐节的宣传册,得知台上这群人叫草东没有派对。

草东没有派对:台湾的万青

巧合的是,万青和草东在同一个舞台演出,下一个出场的就是大陆的万能青年旅店。

草东没有派对的曲风多元,金属、朋克、电音的影子随处可见,虽然目前仅有一张专辑,其精良足以让人反复听,而不生厌。不似一般的摇滚乐团,他们的歌都消解了摇滚的愤怒,或者说他们已经放弃了愤怒,《烂泥》这首歌中强烈的无奈和悲凉也正是他们所有歌中情绪的核心。

大风的夜晚,跑步时耳机播放着《烂泥》,巫堵喊着

我想说的,前人们都说过了

我想要做的,有钱人都做过了

好像自己的心事都被唱出来了。20出头的年纪,胸腔里是沸腾的热血,有诗和远方的渴望,还有征服星辰大海的希冀,从大梦中醒过来,才看见自己都无法从泥淖中脱身,一切都何以渺茫。

草东没有派对:台湾的万青

认识一位留学生,今年30岁了,刚大学毕业。异国他乡,鲜少朋友,每晚睡前都要喝些啤酒助眠,从最开始一罐啤酒倒头就睡,练就到如今三罐也只是浅浅地泛起些困意。说起曾经的歌手梦,自嘲地笑笑,不愿再继续说下去。

如今朝九晚五地挤地铁,从城东到市中心,再从市中心返回城东,和千千万万个普通青年一样。只是,在路边遇到抱吉他唱歌的人,他从不吝啬,也从不驻足听歌,匆匆而过,逃离似的匆匆而过。

在这条路上注定牺牲良多,他已经没有时间再像原来那样四处比赛、东西奔忙了,时间和经济两面夹击,他也已经无法张口自由自在地唱了。或许也曾十年饮冰,热血难凉,可理想终究会瘫软在生活的角落,至少角落里会有熟悉的舒适和自给自足的现世安稳。

草东没有派对:台湾的万青

听得最多的是《大风吹》,歌词的视角有些诡谲。提到孩子往往让人联想起善良无辜的小天使,再不济也只是带有几分调侃的熊孩子,而这些都只是从大人的视角来定论的。这首歌所关注的正是大人们所忽略的孩子间的友谊,他们并非一概地美好,甚至早已染上成人世界的虚伪刻薄。

哭啊,喊啊,

叫你妈妈带你去买玩具啊

快、快拿到学校炫耀吧

孩子交点朋友吧

没有玩具,就没有朋友,没有时髦的新玩具,就没有好朋友,这些只能“怪罪给时间,它给了起点”,仿佛在说,承认吧,人生来就是不平等的。以前常看到广告上说,别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可事实上孩子还没出生就输在了家世、背景这条起跑线上。

难怪会有人说草东唱的就是“loser之歌”,真的很丧。

草东没有派对:台湾的万青

草东的这张专辑名叫《丑奴儿》,专辑的封面是辛弃疾曾以此词牌名写出过“少年不知愁滋味,为赋新词强说愁”。专辑里的确没有家国天下的深沉,所有的感受都来源于真实的生活。事实上,这一代人成长过程中接触的就是始终巨变的社会,因而,他们更加敏感丰富,关注的不只有小情小爱、生存的困窘,他们的“愁滋味”时时刻刻来自于多方面,比如社会事件、政治朝局、生态环境。

而在上一代人话语权依旧强势的环境下,这些看似美好的想法往往被压制、被忽略,赤手空拳,一腔抱负白白流淌。每一代人都是被上一辈人“扔了你的世界,去成了更好的人类”所塑造的。

当少年们看尽了幻想,便只剩下虚无,也就有了“请别举起手枪,这里没有反抗的人”。这些平铺直叙的歌词,往往耐人寻味,也再现了一个群体的尴尬处境。

草东没有派对:台湾的万青

这在草东的歌里随处可见,他们不是在耳边为你加油助威的乐观派,而是毫不留情地剥开现实一角,把它展现出来,丑陋也好,不堪也罢,这并不是他们所要为你解决的,他们也无法解决。

草东的歌中没有对时代的索求,也没有肆意张扬的反抗,听似轰轰烈烈的音乐下是虚无的缥缈,不大的年纪却好似看清了世间。

《红楼梦》中结尾一句“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干净”,充满了宿命感,听草东亦给了我同样的感觉。他们的歌只是提供一个途径,一个视角,他们已经睁开了心里的眼睛,上缴了反抗的意愿,余下的只是痛苦地创作和观望。

主编 / 易小婉 编辑 / 何安,公众号:民谣与诗,id:glimme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