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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挥[新加坡]

珍妮在家里培植了许多室内植物， 大大小小少说也有五六十盆。 有的放在客厅， 有的搁在房里， 有的吊悬起来， 那个小小的阳台更是一窝窝一丛丛的翠绿。
   这都是康明的主意。 康明常有许多初听起来似乎很怪的念头， 但一经他加以解释之后， 这些念头就会由 “怪” 变得 “美” 起来了。
   “你的想法怪美的。 ”
   珍妮把 “怪” 和 “美” 搭配起来， 就变成赞同康明的想法的同义词了。
   刚结婚的时候， 他们的经济不很充裕， 买不起太好太贵的家具来布置新居。 康明就提出了这个 “家庭花园” 的构想。 起初， 珍妮并不把这事放在心上， 但康明却是认真的。 每次从外面回来， 手上总是捧着各种植物。 有的是跟朋友讨的， 有的则是从路边挖回来的。 只要他喜欢， 他就一点不嫌麻烦地搬回家来。
   康明的许多 “怪美” 的念头， 的确在他们新婚的日子里， 增添了不少生活情趣。
   康明爱花爱草也爱音乐。 他常说花草树木听了音乐之后会长得更加翠绿多姿， 花木跟人一样是有生命有灵性的。
   有一次， 康明还这样对她说：
   “如果我先你而去， 你就用我的骨灰当肥料来培植这些植物吧。 音乐加上我的骨灰， 室内植物就会长得更有灵气了。 这是我立下的遗嘱， 你一定要办到。 ”
   康明的幽默感是与生俱来的。 他的许多怪念头更是他俩生活中的调剂品。 有了这些调剂， 珍妮时常觉得她比别的女人生活得更快活， 更幸福。 于是， 她笑着对他说：
   “你这遗嘱也立得怪美的。 一定照办， 一定照办。 ”
   尊尼?麦迪士那幽远高亢的歌声又在室内响起， 唱的是那首叫做 “当一个婴孩诞生时” 的歌。 珍妮近来很喜欢听这首歌， 康明遂问她为什么？
   “好听的歌是百听不厌的， 何况， 当一个婴孩诞生时， 不就是你升格做爸爸的时候了吗？ ” 珍妮这么回答他。
   他听出了珍妮的话里所要传达的讯息。 他兴奋得抱起了她在他们的小花园里亲热起来。
   “我要做爸爸了 ！ 这话听起来真是怪美的。 ” 他在珍妮的耳边低语。
   “听说， 现在太太生产的时候， 丈夫可以在产房内陪产。 我临盆的时候， 你可愿意在我身边陪我， 唱这首 ‘当一个婴孩诞生时’ 给我听？ ”
   “当然！ 当然愿意！ 现在连你都能想出一些怪美的主意来了。 真是孺子可教！ ”
   在接下来的那段日子， 他俩天天哼着那首 “当一个婴孩诞生时” 以等待一个婴孩的诞生。
   然而， 珍妮临盆时， 康明却因事不能赶来陪产， 而且还整整一个星期不能到医院去探望珍妮和她的婴孩。
   当珍妮抱着孩子回到家时， 却看到康明蹲在一个小小的坛里等她回来。
   她不能忍受康明以这么残忍的怪念头来捉弄她的命运， 她气得哭了。 哭得好伤心， 好伤心。 后来， 她不再哭了， 而是一面哼着那首 “当一个婴孩诞生时” ， 一面把康明一小撮一小撮从坛里掏出来，去培植她的室内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