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愿

伊莎贝尔那天下午拉得愈发出色,当小提琴奏出的最后几节啜泣的音符慢慢消失之后,观众席上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她走下舞台,音乐教师瑟奇欣喜若狂地拥抱着她, 他大声说: “你猜怎么着? 安德烈亚斯要见你。”

[澳大利亚]德温(张白桦译)

伊莎贝尔那天下午拉得愈发出色,当小提琴奏出的最后几节啜泣的音符慢慢消失之后,观众席上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她走下舞台,音乐教师瑟奇欣喜若狂地拥抱着她, 他大声说: “你猜怎么着? 安德烈亚斯要见你。”
   “那个亿万富翁? ”
   “正是。有了他的支持,你就能去欧洲接受顶尖音乐家的训练。”
   妈妈却严肃地警告她: “你最好小心, 他也许另有所图。”
   她一踏入豪华酒店的门厅,就意识到妈妈的顾虑是多余的。在大厅里的20多个男子中, 他是那样出众。他神情庄重地凝视着她: “你比我想象的还要年轻。”
   “我已经18岁啦。”
   “可我32岁了。不过我必须承认你的琴拉得像个历经悲欢的成熟妇人, 这是为什么? ” 在烛光晚宴上, 她解释了其中的缘由:幼年时期她所表现出的天赋, 父亲被拖拉机压死的惨状, 母亲卖掉了农场带她进了城,10岁的她找到当地音乐学院的顶尖小提琴老师瑟奇并拜他为师。
   “你怎么付他学费呢? ”
   “我告诉他, 只要他把我教好, 我长大以后就会在好多音乐会上获奖, 那时就可以付他学费了。” 安德烈亚斯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 “伟大的瑟奇竟听命于一个10岁的小女孩! 可你有理由对自己充满信心。” 她摇了摇头: “还不及你一半呢, 你赤手空拳来澳洲创下如此基业一定不易。”
   他语气沉重地说: “拥有金钱并不意味着拥有一切, 金钱和幸福没多大关系。” “你不幸福吗? ” “至少今晚很幸福。”
   午夜已过, 他们还在舞池跳最后一曲。伊莎贝尔已深陷爱河,而安德烈亚斯却很实际。在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 他说: “你我之间的协议是这样: 你在这里, 在墨尔本跟瑟奇再学一年, 我俩每月会晤一次研究你的学习进展情况。此后,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 我会付你赴欧学习的4年费用。 我相信你能做到, 只要你为我全心全意地投入。”
   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 这句话一直在伊莎贝尔耳边回响: 只要你为我全心全意地投入。他说这话时是否意识到这句话的双关义? 他是否看出她已爱上了他?
   安德烈亚斯在乡间别墅办了一次聚会,伊莎贝尔也在应邀之列。她满腹心事地坐在汽车里看着大家都已离去才发动汽车,谁料汽车因为忘了关灯,电池没电了。头上雷声隆隆,她向别墅跑去, 须臾, 骤雨倾盆而下, 她立刻成了落汤鸡。
   客厅壁炉里的火闪着橙黄色的光, 他们相互凝视着。突然,他双手捧起她的脸, 给了她一个长长的、 深深的吻, 这一吻使她全身着了火似地颤栗起来。他喃喃地说: “伊莎贝尔, 我爱你! 我爱你! ”
   次日清晨,她醒来时意识到自己躺在他那宽大的双人床上,他忧郁地俯视着她:“有件事我没告诉你,我已结婚, 但与她已分居7年,只差没办手续啦。”
   “为什么不办? ”
   “海伦她说不在乎, 我觉得这样也好逃避那些冲着我钱来的女人。不过现在不同了, 我要娶你, 我会跟她离婚, 我保证。”
   一个月过去了, 安德烈亚斯从未给她挂过电话, 她打去他也不接, 而且拒绝见她, 只托瑟奇捎来一句话: “我和海伦已重归于好,你我之间的一切都结束了, 你要多少钱都可以。” 她得知这个消息顿觉五雷轰顶, 泪眼模糊之中, 没有看见侧面开来的卡车, 等她醒来时已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妈妈告诉她: “你身上的胎儿保住了,但等生下以后就得送给别人抱养。你的视力和体力需要几个月才能恢复。”
   5年过去了, 女儿在瑟奇的安排下被送走时, 她已泣不成声。此后,她疯了似地投入了事业。 今天,经过4年研修学成回国,报纸上称她的归乡音乐会是 “成功的杰作” , 而她却觉如鲠在喉。报纸上的另一幅照片吸引了她的目光:一个小女孩在吹生日蛋糕上的4根蜡烛, 安德烈亚斯坐在她身旁。伊莎贝尔把报纸一扔, 一把抓
起电话: “瑟奇, 谁收养了我的女儿? ”
安德烈亚斯的乡间别墅与她记忆中的一模一样,只是草坪上多了辆三轮脚踏车, 安德烈亚斯的头上已有银丝, 眼角也生出了皱
纹。 “我想见我的女儿, 不知海伦是否会同意? ”
   “海伦3个月前死了, 跟我来。”他把她带进了客厅,“那一夜后的第二天,我去找海伦离婚,她勃然大怒,脚下一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瘫痪了。我很内疚, 便发誓要照顾她一辈子。”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
   “我怕会因此失去同海伦在一起的勇气。”
   “海伦死后你为什么不跟我联系? ”
   “瑟奇告诉我你只关注事业, 所以我猜没有我你会更快乐。”
   “你应该问我本人。”
   安德烈亚斯眼中闪着新生的光彩,他第二次在壁炉前双手捧起她的脸, 声音喑哑地问:“你我现在重新开始是不是太晚了?”她按捺着怦怦的心跳, 仰起头来轻声说: “不晚, 安德烈亚斯,爱永远不会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