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与六月

上尉满腹愁肠凝视着挂在墙上的军刀。军刀边的一个柜子里放着褪了色的军衣,是在部队里穿久了褪色的。往日战争的烽烟仿佛隔得非常非常遥远。

[美国]欧?亨利(张经浩译)

上尉满腹愁肠凝视着挂在墙上的军刀。军刀边的一个柜子里放着褪了色的军衣,是在部队里穿久了褪色的。往日战争的烽烟仿佛隔得非常非常遥远。
   他深知国家用兵只在一朝,现在他愁眉不展是因为敌不过一个女人温柔的眼睛和满面春风。房间里无声无息,他手里拿着封信坐着没动,就是这封信使他愁眉不展。他把断送了他的希望的那段最重要的话重看了一遍:
   我觉得该坦率地说,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嫁给你。我这样做的原因是我们的年龄差距太大。我非常非常喜欢你,但我们的结合不会是幸福的结合。说出这些话我非常抱歉,但我相信你会赞赏我的诚实,将真正原因告诉了你。
   上尉叹口气,把头靠到手上。的确,他们年龄相差了好些岁。但是他身体结实,为人诚恳,有地位,有钱。难道他给予她的爱情。体贴,还有他的优点不能使她忘记年龄差距吗?而且,他几乎可以肯定,她对他有好感。
   上尉是位想干就干的人。在部队他的果断和精力负有盛名。他要再去见她,当面向她恳求。年龄!他与他喜爱的人之间年龄相差有什么关系?
   两小时后他作好了准备,开拔去打一生中最大的仗。他登上了开往田纳西州南部的一座古城的火车,她住在古城里。
   上尉走进围墙门踏上卵石路时,西奥多娜?戴明正在一栋有门厅的漂亮的老房子前的台阶上欣赏夏日的晚霞。她看到他来并没显得尴尬,反而一笑。上尉上了台阶,站在她下方,两人的年龄差别并不显得大。他个子高,腰身笔挺,眼睛明亮,皮肤晒成了褐色。她青春年少,像朵花。
   西奥多娜说:“没想到你会来,不过既然来了你就在台阶上坐坐。我的信收到了吗?”
   “收到了,所以我才会来。”上尉说,“听我说,西奥,你再考虑考虑你的答复,行吗?”
   西奥多娜对他嫣然一笑。上尉看起来很年轻。她的确喜爱他身体好,长相好,有男子汉气概,也许,如果……
   “不行,不行,完全不可能。”她断然摇着头说,“我非常喜欢你,但结婚不行。我的年龄与你的年龄——还是别再说吧,我在信里对你说过了。”
   上尉有点脸红,尽管皮肤晒黑了还是能看出来。好一会他没开言,望着夕阳发呆。在远处的一片树林后有一片平坦的原野,那些穿蓝制服的小弟兄曾在向海边的行军途中,在原野上宿过营。现在想来是多遥远的事啊!说实话,命运与时间老人跟他有些过不去。就因为一些年的时间差异,他就得不到幸福!
   西奥多娜的手慢慢放下来,让他的一只褐色皮肤的手紧紧握着。她至少是感觉到了痛苦与爱情是同一回事。
   “你不要太难过,”她轻声说,“这样做最好。我前思后想过了。将来你会庆幸我没有与你结婚。结婚只会有一时的痛快。你想想吧,过不了几年,我们的所好会大不相同,一个要坐在火炉边看书报,也许夜晚还发头痛,关节痛,另一个只想去舞会,上剧院, 出席夜宴。朋友,这不行。我们俩不是一个像元月,一个像5月,而是一个像10月,一个像6月初。”
   “你希望我做什么我一定做什么,西奥。如果你要我……”
   “不行,你办不到。现在你自以为能,而实际上并不能。请别再来求我。”
   这一仗上尉输了。但他是一位刚强的斗士,起身告辞后,紧闭着嘴,昂首挺胸。
   当晚他乘车北上,第二天夜里回到了自己房间,房间的墙上挂着他的军刀。他穿好衣服才进晚餐,白领带的结打得漂漂亮亮。然而也就在这时他自言自语反省着:
   “说老实话,我看西奥想得有道理。没人否认她艳如桃李,但估计至少已经28岁。”
   各位须知,上尉年方19岁,他的军刀除了在查塔努加
的检阅场还从没出过鞘,那地方离他远,就像美西战争离他远一样。
①查塔努加是美国田纳西州东南部一城市。
1898年4月――1898年8月美国为重新瓜分世界与西班牙进行了一场战争。西班牙战败求和,承认古巴独立,使古巴实际上变为美国的保护国。还把波多黎各、关岛、菲律宾群岛割让给美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