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睡在时光中的乌托邦

有一个叫作“理想”的生命体,似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脑海中雕刻着对未知世界的纯粹呼吸。在那个最初理想如繁花似锦的生长季中,每当自己被问及“长大以后想成为什么”之际,都会大义凌然地高声谈起。

有一个叫作“理想”的生命体,似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在脑海中雕刻着对未知世界的纯粹呼吸。在那个最初理想如繁花似锦的生长季中,每当自己被问及“长大以后想成为什么”之际,都会大义凌然地高声谈起。现在看来,那时的无知所引燃的无畏着实让多年之后的我面红至极,却同时也被沉思卷入了怀里。

“长大之后想去哪所大学呀?”8岁那年,妈妈的同事在公交车上漫不经心地问我。

“清华大学!”在那个完全不懂得什么是大学,甚至什么是高中的年代里,因为猎捕到了一条关于清华是一片充盈着美誉的信息,而摆出雄姿说出了它的名字。我想,一定有很多人在很小的时候怀揣过这个似乎一触可及的梦想,只是随着时光的行迹,有人离它越来越近,有人却把它忘得一干二净。我就是那个很体面的后者。

清晰地记着小学第一节语文课上,老师走下讲台采访班上我们每个人长大后的理想是什么。五六岁的孩子们依次站起来仰着头骄傲地说出自己的梦想,据我不完全统计,百分之八十的人说的是:“我要成为一名科学家。”有的还在这个名词前面加上一个形容词——伟大的。

其实在他们回答这个问题之前的长达三年的时间里,我一直秉持着我的那份更豪情的理想——我要成为一名黑猫警长,代表着正义与帅气的美少年战士。

因为座位的原因,我几乎是最后被叫到的。听着之前同学们被老师赞许不已却大相径庭的简短发言时,那一刻的我异常地纠结,难道要为了给老师留下有志气的印象而去临时泯灭我的梦想么?虽然我很庆幸当时已经很清醒得意识到我无法成为雄性猫科动物的现实,但是对自己儿时的偶像却仍然有着无法轻易割舍的情怀。

而就在我挣扎着犹豫之际,老师点我起来了。

我一个恍惚,面无表情地脱口而出:“我要成为一名小学老师。”说完之后赶紧坐了下去,低下了头。老师的表情,我没在意。只感觉,那时的自己做了一个里程碑式的牺牲,只能用沉默化解我的不语,小小的纠结被这样轻易地放大了。

但是,可也就这个但是。自从那之后,我忽然发觉自己对老师这个职业有了不深不浅的向往。原因很简单,角度很淡然——威风。因为他们时常可以训斥学生。最重要的是我把这份理想实质性的发挥出二的余热。

老娘搜罗了两打白纸,中心主旨是让我用做数学题的草算纸。我没有辜负她老人家的期许,一周之内,两打白纸全部用光,具体操作如下:

首先,顺势举起一把长尺在一张纸上横竖画了N个线条,横向一栏是各种科目的名称:数学、语文、自然、生活、体育等等,纵向是我自己胡乱编造的一席人名以及配上他们的学号。然后趁在学校做值日生檫黑板之良辰,拐走两根粉笔,在那时,这一举动对我来说却倍感光荣。回到家后,再把老爹的眼镜搬到自己的鼻梁上。很好,一切准备就绪。

我大义凛然然的一屁股蹲到地上,视小区里的石砖地面为厚重的黑板,视空气为我的桃李,一手捧着语文书,一手写着字很烂的板书,还不时念叨着“来,同学们,今天我们要学的是:小蝌蚪找妈妈,大家把书翻到第10页。”然后突然声嘶力竭道:“没带书的给我站起来!好吭,赵霞,你一天脑子都在想什么!作业作业不按时交,上课还不带书,明天找家长!……”但是,说着说着自己就乐了。我在模仿谁?我不告诉你。

后来渐渐地发现我的上课姿势不甚美观,而且小区那一亩三分地儿已经被我糟蹋得今非昔比。其实,更重要的是,我在露天环境里不能批卷子,不能更放肆地彰显我的威严,因此我整装待发的奔赴回家,重组我的教育事业。以至于一段时间里,老爸一回家就看见我念分数,批评学生,发卷,考试,罚站的场景。好不残忍。(讲课的环节偏少,主要自己也没弄明白很多知识)

就在如此敬业的时光里,我不费吹灰之力消耗掉了大批量纸张,因为我最喜欢批卷子,画勾画叉画到乐此不疲,100分60分怎么写都冒出缕缕霸气。当然,还有上分数和念成绩的环节我也表演得风生水起,倍儿带劲儿。

那时真的有发自内心的无比开心,老师上课怎么训斥我们的,我就一憋气发泄给空气。显然我丝毫没有展现出老师们更多的人文关怀精神,但是也许只有在童年里,才会如此无畏的做出这番令我深感历久弥新的事业。

停下笔来,22岁这年,也就是现在的我,却似乎完全梳理不到一个像样的梦想。究竟是现实吞噬了理想,还是自己越长大越没出息,我表示说不清。若把理想比作头发,感谢岁月留起的长发,但是,最初的童言最初的无忌,却也终究有被剪短的一刻,总有一天会涤荡出残忍的轮廓。是自己的不坚定还是现实的太狰狞,还是说不清。总之,理想仿佛受了伤,从此固执到毫无生机,却又忍不住继续追叙。

1998年对于我来说,简直就是一场视觉的颠覆,《还珠格格》毫无征兆的从天而降,让我痴迷不已,因为除了大风车、动画城之外,我终于又寻觅到了一个威力无比的银屏吸铁石。也从此铸造了家里不得片刻的安宁,每天看完两集连播,我就立马一饰N角,提前完成了芒果台翻拍的新版还珠格格。前一秒我的头上还裹着枕巾扮演紫薇格格哭哭啼啼,(枕巾,一个在儿时的早上恒等于长发的标记,在当晚又会皱巴巴的睡在我短短的真发下的饰品,可以说,在我童年里有着完全无法替代的地位)下一秒已经披着毛巾化身为皇阿玛瞪着眼珠阔步前行,不住一会儿,又捧着一把筷子眼歪嘴斜地模仿恶狠狠的容嬷嬷,忙得简直不亦乐乎。

“轻点蹦。”老妈时不时对我大呼小叫,却丝毫没有震慑力。因为刚才在床上那一跳是小燕子的,一个跟头翻回去我还得跳一次五阿哥的。所以看完赛亚公主和阿哥们比武那一集之后,我家床明显下沉了很多,母亲大人的嗓子也明显嘶哑了很多。我却仍猴儿性不改,令额娘头痛不已。但是浅浅的明星梦已经开始烙印于我的小世界里。

小学是模仿电视剧,初中时便做起了明星梦,经常自己在家举着胶棒开演唱会,一会又冲上来给自己献花。明星的我还忙着签字售CD,接受媒体采访,反反复复,忘我的陶醉于这种假想的荣誉……现在说来,一笑而过,那时看来,这才是生活。因为能够把理想付诸于现实,需要费很大的努力,而那年的我却能够在理想与现实的交替处做到游刃有余。

后来的后来,晴天大梦仍然占据了18岁的前夕——以芭比娃娃为模型挥刀剪裁的服装设计师,在格纸里挥笔创意的房屋建筑师,烹调技术赢得万人掌声的中华小当家,等等等等,虽然继续充当着浪费原本做数学的草纸的树木砍伐者,但是无形中用线性规划出的小小人生,活出了春的端倪。而在这些现如今与我平行了的时光里,乌托邦纯粹而生机地铺满了关于美好而不复返的深忆。

虽然早已回不去那为了紫薇的哭泣而伤心,为皇后的阴险而唾弃的岁月,但是我却依稀间察觉,随着成长的喘息,我们终究会忘记那些该忘记的,记住了这些该铭记的,这也许就是生命所拥有的意义。什么叫做有意义?那一刻,我很开心,足矣。而理想正是用来积淀了我们最初那值得开怀的心许。

渐行渐远的路上,开始学会不再把喜怒哀乐挂在脸上,也懂得理想不再是说出来的事情。我试着寻找那份乌托邦般真挚的往昔,却低低的发现它沉睡在童年里。我捏着相片,却捏不住心中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