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雪漫小说《调频》

《调频》讲述一个年轻的女教师为实现自己的理想跳糟当了一名电台主持人,新的生活给了她另一种人生,当她从热度冷却下来时,才发现一切都是泡沫。

这一年的冬天来得突然,寒风一吹,冬的翅膀就阴阴地遮住了城市的上空。忍气吞声早出晚归的时代对这一份曾经无限向往的工作厌倦到了极点。租来的小屋由于长期无人居住,不经意中总会散发出一股被岁月压得干而紧的霉味。时代就在那若有若无的霉味里做菜,炒一锅青菜,或是做一锅回锅肉,等着看远程狼吞虎咽地吃下它。这时,城市的上空总是流动着不同的电波,各种腔调的主持人用各种腔调报天气预报,请大家猜谜点歌或接无聊的热线电话。时代就想自己竟也是这无聊的人群中的一个,曾经固执的选择成为一个不能直视的可笑的伤口。时代开始渐渐地明白,直播室里柔曼的音乐和文学只能属于直播室,一个门窗紧闭常年不见阳光的地方。而阳光下,才是真正的生活,一个小小的主持人在话筒前永远无法说明白的真正的生活,它有血有肉有呼吸,嘲弄地看着你的无能为力和委屈求全。

冬的夜晚,时代开始习惯于在小小的单人床上和远程做那种的不彻底的游戏。远程总是激情满怀,用各种方式在时代的身上来来去去。他目光炯炯,粗糙的唇尖锐而胡乱地滑过时代疼痛的胸口。时代的脑子里就出现那个十四岁的发育不全的少女,一头细细黄黄的头发,她在一天放学后去厕所时发现了自己内裤上暗红的血迹,女孩吓得腿都软了,她以为自己会死去。那时也是冬天,女孩含着泪在没有树叶的大街上飞奔,她真的以为自己要死了,保守而呆板的母亲忘了给女儿上重要的一课,因此时代在十四岁的时候就深刻体验了死亡逼近时的恐惧。

远程象一个顽皮的孩子赖在时代的身上,发出压抑而-23-兴奋的低喊,蓝色的夜在散着霉味的小屋里游移,窗外白花花的灯光给人一种就要天亮的错觉。面对远程的执拗,时代第一次束手无策,坚守的潮水就要退去。然而这里她看到了头顶上一根大而粗的木梁,因年代久远,木梁上有了一个又一个黑色的小洞,象黑暗中老鼠不怀好意的偷窥的眼。时代莫名的一激灵,她说不。远程说你忍一忍,马上就好,女人总是要过这一关的。但是时代坚决地说不,不!浪漫的夜里这一声声“不”显得是那么的不通人情。远程索然无味地翻下身来:“老这个样子干什么呢?”远程的不满是不加任何掩饰的。时代背过身去,心象是被浸在热水里,软了一小会儿,又慢慢地硬了起来。时代想远程是不会明白她的感觉的,时代想要的感觉不会在这间破旧的小屋里出现。

25岁的时代艰难地固守着一份少女的美好。她想她没有辜负母亲,母亲将所有床弟之欢贬得一钱不值,不就是为了这一点吗——结婚之前,是万万不可给男人骗的。男人有的是手段。母亲的话在这样的暗夜闪着哲人一样的光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