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雪漫青春成长小说《左耳》

《左耳》讲述关于青春成长的故事。生动地塑造了小耳朵、吧啦、张漾、许弋等一批性格迥异的年轻人的形象,并用极富张力的文字完美展现了当下青年人成长时期的疼痛和美好。

单刀直入地问(3)

清晨六点的时候我奇怪地醒来,习惯性地看手机,上面有许弋的回言,他说:我爱你一生,吧啦。

一生?

那就让他当我死了吧。

我和许弋分手的事很快就闹得全城皆知。

有一天,许弋来到“算了”酒吧,一个人要了十瓶啤酒,坐在那里慢慢地喝。他并没有说要找我,但是谁都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式逼我出现。

因为好多天了,发完那条短消息后,我一直没有理他。我愿意他早些明白,这只是一个阴谋,他早日脱离苦海,我心中的罪恶感会少一些。

我其实一直是个善良的好姑娘。

但他并不能体会我的良苦用心,那晚,据说他喝得烂醉如泥,他的妈妈和他的爸爸一起来酒吧拖走了他。他不肯,摔坏了所有的啤酒瓶,大声地喊着我的名字,手抓着酒吧的门久久不愿意松开。

而那晚,我整晚都和张漾在一起,我对酒吧里发生的一切一无所知。我把手机关了,门反锁了,灯熄了,黑暗中我们彼此的探索让我像火山一样地爆发,又熄灭,从希望到绝望,从绝望到重生,周而复始,不知疲倦。

他走了后,我一个人坐在黑暗里,月光冷冷地照着我暗红色花纹的睡裙,我忽然有了一个想法,我决定要为张漾生个孩子。

这个念头一开始从我心里冒出来后我就再也无法将它按捺下去。我用了很多的时间来考虑我将为此付出的代价,比如退学,比如被万众唾弃,比如成为某小报或电视台的反面女主角……但其实这些考虑都是白费心机,因为我心里清楚,我是一个疯狂且执着的人,为了这个念头,我还是那句话,我可以不顾一切。

妈妈就在这时候打来电话,她说她已经办好了所有的手续,会接我出去。

我拿着电话愣了很久,这是我曾经非常盼望的事情,在他们刚刚离开的时候,我在夜里抱着枕头哭,那时候的我脆弱敏感,对一切的东西充满依赖。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同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那个吧啦了。

我是我自己,谁也没法改变我。

“不去。”我说。

她在那边叹息:“爸爸妈妈会尽力补偿这些年欠你的。”

“你们死了这条心,永无可能。”

很快,我开始发现了我自己的不对劲。

我去药店买了一张蓝色的纸片,据说可以测试结果。我躲在卫生间里,看着那一片蓝色中的红色标记慢慢凸现,微笑。

用手机给张漾发了一个短消息,告诉他我想他想到心都疼了。原谅我用这么文绉绉的语言,因为我这的的确确是有感而发。发完这个短消息后,我回到了家里,老太婆又纠集了一大帮人在我家打麻将,我从客厅里绕回我的房间,没有人一个注意到我。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把门关上,把自己放到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朦胧中,我仿佛听到有人敲门的声音,把眼睛睁开后,我看到了他,他还是戴着那顶帅气的鸭舌帽,不过不是在敲门,而是在敲我的窗户。

我赶紧从床上跳下来,把窗户打开,放他进来。

他哈了哈气:“真冷,我站半天了,才把你敲醒。”

“对不起。”我说,“我睡着了。”

“大白天地睡觉,我真服了你。”他说。

“我当然要睡。”我拍拍肚子说,“我现在要好好保养。”

他有些紧张地看着我,他真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

我坐到床上,拍拍身边的床单说:“来,坐下。”

张漾指指外面。

我说:“放心吧,现在只要是天不塌下来,外面的人都不会理的。”

张漾坐到我身边,搂着我说:“你知道吗,我一接到你短消息我就跟老师撒了个谎请假出来了,我可不能让你心疼,你说是不是?”

他这么一说,我的心就疼了,是幸福的那种疼。比真疼还让人架不住。

“等你高考完,我们就可以天天在一起了。”我说。

他想了一下:“我一定要考上清华,吧啦,你陪我去北京吗?我喜欢北京。”

“好的。”我说,“我陪你去,你读书,我跟儿子等你放学。”

他说:“别胡说八道。”

我拍拍肚子说:“我想生下他来。”

他的脸一下子就绿了。

“没事的。”我说,“我一定会养活他,让他过好日子。”

他把我的脸扳过去,看着我的眼睛说:“你这个喜欢撒谎的坏孩子。看我怎么收拾你!”

他上来挠我的痒痒,我嘻嘻哈哈地躲,怕外屋的人听见,不敢出太大的声音。张漾把嘴咧着,一副阴谋得逞的得意样儿。就在这时,我的胃里忽然一阵翻江倒海,我用力地推开他,疾步跑到卫生间,吐了。

等我吐完,回过头,我看到了站在门边的张漾。

他又把他的帽子戴起来了,用一种让我害怕的语气问我:“是不是真的?”

我用玻璃杯装了一大杯水漱口。

他说:“我再问你一次,是不是真的?”

我把嘴里的水吐掉,清晰地答:“是。”

他走过来,捏着我的下巴说:“你去给我弄掉他。”

“亲爱的,”我抱住他说,“让我替你生个孩子,你放心,我有本事养活他。”

他推开我,用一根手指指着我说:“我只跟你说一次,弄掉他,记住,我不想再说第二次!”

“好。”我低下头说。

“乖。”他伸出手,快速地抚摸了一下我的长发,短促地说:“我要回学校上课去了,咱们随时短信联系。”

“张漾!”我伸出手拉住他,“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你?”

“能见的时候自然会见。这些钱你拿着,我就这么多,不够你自己想办法,要是借的话我下个月拿了零花钱替你还。”他说完这话,把口袋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扔到床单上。酷酷地转身,熟门熟路地翻出窗户,不见了。

我有气无力地走到床边。坐下。

那些钱,一共是三百零三十三块。

一个很不吉利的数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