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爱情的罗曼史

“塔玛拉?伊格纳季耶夫娜, 依我看, 您爱吃糖,是吗? ……” “我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呢, 季莫菲?安德列耶维奇……” 室外已是冬天了。 这样冷的冬天, 好久没见过。还是十月份, 就刮起了大风, 下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整整一天一夜了, 雪没有停, 风没有静。现在去清扫小径上的积雪是徒劳无益的。天寒地冻, 很难走到公路上去。

     沃罗宁(黎皓智译)

    “塔玛拉?伊格纳季耶夫娜, 依我看, 您爱吃糖,是吗? ……”
    “我还有什么事情可做呢, 季莫菲?安德列耶维奇……”
室外已是冬天了。 这样冷的冬天, 好久没见过。还是十月份, 就刮起了大风, 下了纷纷扬扬的大雪。整整一天一夜了, 雪没有停, 风没有静。现在去清扫小径上的积雪是徒劳无益的。天寒地冻, 很难走到公路上去。
    屋子里也冷。 不管你怎样生火, 也烧不暖屋子。谁不知道,两层楼的房屋是很暖和的,大家都这样想。 但事实上, 只有楼上才能住人, 而楼下是牛栏。 如今, 那里空空荡荡的,一股逼人的寒气, 别的东西全没有了。 到处都很冷。 这是一栋旧房子, 墙壁都倾斜了, 风从地板下面往里灌。……不知什么时候, 很早以前啦,一位芬兰人曾在此居住。战后,又住过移民。 现在是她—— — 塔玛拉?伊格纳季耶夫娜, 成了这所住宅的主人……
    “况且, 您只爱吃您喜欢的那种糖。”
    “嚼嚼松鼠糖—— — 这是我惟一的乐趣。”
    这位妇女陷入了沉思。也许,她想起了5年前移居到此的往事, 那时, 她是用城里的公寓住宅换来这所房子。她想起了春天的时候, 是怎样掘松土地, 种下白色夹竹桃的。她又想起了,有时在傍晚时分, 她身穿蓝色上衣, 戴着草帽, 拎着坤包, 独自一人沿着这条小径走上公路。 她身材高大, 但很匀称。 从远处看去——还显得很年轻。而从近处看——已有40开外了。在小伙子们的眼光里,她就是这样的人。她还想起了, 经常默不作声地坐上公共汽车, 进城去看最后一场电影, 然后回到家来。
    整个春天, 她孤零零一人。整个夏日, 她孤零零一人。整个金秋, 她孤零零一人。 整个严冬, 她孤零零一人。 年复一年, 她依然如此——一转眼,5年过去了。 离弃了城市, 她来寻求什么? 她找到了什么? 她能找到吗?
    上帝啊, 真是光阴似箭! 恰如有人拨快时针的感觉一样。心愿一如既往, 依旧是向往着生活, 向往着爱。 眼光也像20年前那样敏锐。为什么面容衰老得这么快? 身材还是给人以青春犹在的感觉,胸脯依然富有弹性。 面容的确是老了。 是啊, 以前嘴角上有两个甜
蜜的小酒窝, 而现在, 嘴角都下垂了……
    “您常吃这种松鼠糖吗? ”
    “想吃就吃, 我预先买好了很多……”
这个女人说话的口气,好像在请求原谅她这种微不足道的嗜好。 也许, 是在请求……要知道, 这个男人就是她的丈夫。 是的, 是她的丈夫……去年夏天他住在别墅, 正好与她毗邻, 他们相识了。他也是孤零零一人, 同病相怜。他青春已逝, 再过两年, 就要领取退休金了。有什么办法呢? 对她来说, 再年轻一点的人, 看来难以找到。 他的青春被战争摧毁了, 一去不复返。 她把自己的晚年留给了他, 正像他把自己的晚年留给了她一样。
    “不会的, 我没有责备的意思, 塔玛拉?伊格纳季耶夫娜……”
    “我生活中的一切都丧失了, 季莫菲?安德列耶维奇……”
    “不, 不, 我丝毫没有反对的意思。您吃吧, 塔玛拉?伊格纳季耶夫娜。只是, 要保重身体啊……”
    室外已是冬天了。这样冷的冬天, 好久没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