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相见,不如不见

北京四月的下午,难得有这般消蚀了阴霾触感温存的阳光。泯生独自倚在二楼换了名字的咖啡馆靠窗的沙发上,看久违的阳光穿透茶色涂层一点一点包裹了还未暖起来...

北京四月的下午,难得有这般消蚀了阴霾触感温存的阳光。泯生独自倚在二楼换了名字的咖啡馆靠窗的沙发上,看久违的阳光穿透茶色涂层一点一点包裹了还未暖起来的指尖。

要等么,要不要等。

十年前泯生也是这般坐在这扇玻璃窗前,对面的女孩低着头,眼里有将落未落的氤氲水汽,身子前倾只坐到沙发的前三分之一,手肘支撑在细瘦的踮起的腿上,十指蹂躏着打着圈本已被咬下杂乱齿痕的橘色吸管,闷声闷气的问。那么我,要等么,要不要等。

泯生触碰着微凉的细脚杯,恍惚间有错迭的时空感,仿佛对面空荡的沙发有了温度,女孩柔顺的半长发因着春日的干渴,被自己探出欲帮她别好细碎额发的穿着绿色校服的手带起了静电,三两丝上不上下不下的飘着,有着越安抚越抚不平的倔强。

是吧,倔强。

是在那一刻泯生才终于觉得,这个每日与自己坐在一起,即便不笑时也有微弯眉眼的温顺可爱的姑娘,小小单薄的身体里,滋生了一种哪怕不愿承认,却也无法忽视的,叫做倔强的力量。

女孩仍是低着头,好像一生的执着便只为了这一句回答。泯生知道女孩想要听什么,但就是那简单的一个字,千回百转说不出口。只要一点点的浪漫主义情怀,十几岁的女孩子最好骗,你跟她讲等,她便会死心塌地毫不犹豫的等到天荒地老。那个年纪的女孩子最是单纯,你将她一句最爱看书却总是眼睛会疼记在心上,她便能将你隔日摆在她桌斗里的乐敦用空了瓶子还摆在那里舍不得丢,像是某种得到宠爱的徽章一样。

可泯生偏是那一副较真负责的脾气,哪怕知道姑娘只不过是想听一句等,安慰般的他还会回来一样,但他就是强着说不出口,直到女孩下定决心般的一口气吸光了一满杯的柠檬汁,抬起来的眼底一片干涸。

女孩总是点一杯柠檬汁,第一次泯生带她来的时候她便是点一杯柠檬汁。这里的柠檬汁有纯粹的味道,像是刚刚剥开的柠檬整颗整颗丢进榨汁机里剥离出来的味道,不加水,不加糖。女孩喜欢这样酸酸的味道,一个人常常喝了一杯还不够,会摇摇泯生的手问能不能再要一杯。泯生不是没尝过,每次点来一杯女孩都要把吸管送到泯生嘴边央他尝一点点,满眼期待的看着泯生皱到一起半天展不开的五官,然后白净的小脸上绽开两点梨涡,发出小孩子诡计得逞一样的笑。泯生爱看女孩这样笑的一脸阳光的样子,于是哪怕后来渐渐习惯了这柠檬汁的酸,也还是要做出一副受不了的表情。

泯生将眼前的细脚杯拉近身边,直起了上身凑到吸管边,鼓足了勇气浅浅的尝了一点点。哪里还有那样能让人半分钟缓不过来从今而后只要想到就会牙根发软的味道。是吧,泯生笑笑,那时候就觉得这样的饮料大概除了女孩不会有别人再点了,怎么卖的出去呢,所以,果然是要换的吧。就像这换了招牌的咖啡店,沙发还是一样耐脏的咖啡色纤维布料沙发,细脚杯还是那只被磕出了不易察觉缺口的细脚杯,吸管还是那支橘色打着圈的吸管,但饮料的味道变了,人呢。

泯生终于还是没在那座位上再等下去,毕竟即便是物是人非,至少还要有物保留着最初的味道,可泯生看着那杯错过了当年的柠檬汁,忽尔便明白了,没有什么,是能够回到当初。哪怕再次遇见,也不会是曾经的彼此,不如就这样,与自己的回忆一起,缅怀一场青春。

泯生站在楼下抬头看自己刚刚坐过的窗口,若是她如约到来,不知赶不赶的上看到他压在细脚杯底,曾经自己脸上的阳光呢。

头沾湿 无可避免 伦敦总依恋雨点
乘早机 忍耐着呵欠 完全为见你一面

寻的到 尘封小店 回不到相恋那天
灵气大概早被污染 谁为了生活不变

越渴望见面然后发现 中间隔着那十年
我想见的笑脸 只有怀念
不懂 怎去再聊天

像我在往日还未抽烟 不知你怎么变迁
似等了一百年 忽尔明白
即使再见面
成熟的表演

不如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