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朵玫瑰,或者给我一把枪

1. 童婳拉下店里蓝色卷闸门那一刻,习惯性地看了看身后的大街,听说最近小镇上的治安不太好,不时传出跟踪狂的流言。 虽然至今也没有任何受害者。 已是初冬,...

1.

童婳拉下店里蓝色卷闸门那一刻,习惯性地看了看身后的大街,听说最近小镇上的治安不太好,不时传出跟踪狂的流言。

虽然至今也没有任何受害者。

已是初冬,夜里寒气逼人,童婳将大衣的拉链拉至最上,遮住脖子,然后将双手插到口袋中。

清冷的街道,不过晚上八点,街上行人已是寥寥。

“小婳。”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叫住她。

闻言转身,不出所料是隔壁的王婶,此人与她的母亲的关系不错,平日里经常在一起扯扯闲谈什么的,可打从今年入秋开始,每逢周末,童婳来店里帮忙的时候,便总会问:“小婳,找了男朋友没?”

此类问题,本是笑一笑便可以过去的事情。可到后来,在王婶不断的游说下,童婳的父母对她的感情状况又再次过分地上心了起来,恨不得她时刻都处于相亲状态。

“王婶,有什么事吗?”童婳强压下心中的不适,笑道。

“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上个星期给你介绍的那个男生,你觉得合适?”

意料之中的问题。

于是用很早就想好的答复,回道:“在聊”。

这两个字非常合适,既不接受,也不拒绝,而王婶肯定不好继续再问聊天的内容,这比直接回答“不合适”好用多了,不然又要找一堆理由来解释。

告别王婶,童婳皱起眉头,这已经是第几次相亲了?

面对她父母的询问,貌似所有的借口都已经用遍了,下次该怎么办?想到这,她有些头痛。

突然,一只宽厚的手掌从后覆住了她的嘴唇。

童婳吓了一跳,正欲反击,只觉耳垂一热,来人温热的嘴唇紧紧贴着她的脸,“想不想我?”

童婳瞪大眼睛,良久才从记忆中搜索出这个声音来自于谁。

“怎么是你?”她脸上的表情从惊恐化为疑惑。

“除了我,你还想是谁?”

他的手从她的嘴唇滑落至她的纤细的腰肢,看着她的目光越发肆无忌惮。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上次带你回我家只是逢场作戏,骗骗我爸妈而已!”童婳强作镇定道:“麻烦你,不要入戏太深。”

“我知道,你嫌我没本事。”他强壮是双手从后搂住她的腰肢,“我这次来,就是要告诉你,我接了一个项目,在印尼,做完之后,至少能赚五十万。”

“关我什么事?”

“因为我要去印尼呆一年。”他说得言之凿凿,“等我回来,不然你会后悔的。”

“做梦呢?”童婳从他的怀中挣脱开来,“齐鸣,你赚多少跟我没关系,逢场作戏,别太认真。”

童婳急步朝着前方走去。

清瘦高大的男人站在原地,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点烟一支烟,无声地笑了。

2.

童婳回到家里,径直走进卧室,一片漆黑。

借着窗外隐隐的灯光,屋中最为显眼的是一张贴在床侧墙壁上的深田恭子的海报,年深日久,海报上白色的部分已经泛黄。

坦白说,她与齐鸣之间根本就扯不上悔与不悔。

齐鸣是她从前公司的同事,从她进公司伊始,齐鸣便对她有别于其他同事。

她知道齐鸣的心思,可当时的她一点都不想谈儿女情长的事,所以面对齐鸣再三的殷勤,她虽然烦恼,但碍于情面,没有发作,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没多久,齐鸣因为性格冲动,多次顶撞上司后被公司开除,童婳便以为此事到此为止。

可后来才发现,没了工作的齐鸣反而有了更多的时间来对她进行所谓的关怀,可那时齐鸣的所有行为都还是发乎情,止乎礼的,也不逾矩。

童婳也没有什么理由来指责他所谓的朋友情谊,只好将就着这些事。

可是后来,童婳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为了堵住父母那张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相亲的嘴,童婳自以为是的想了一个妙计,那就是找一个假男朋友,带回家见见爸妈,应该就能风平浪静好一阵子。

在她再三权衡之后,才决定找齐鸣来帮她演戏。

一来,她认识的男生朋友并不多,二来,在她认识的男生朋友中,还真找不着还是单身的。

令童婳没有料到的是,明明在拜托齐鸣之前就跟他说好只是帮忙演戏的,可后来,齐鸣并没有完全按照剧本发展,把戏演得有些过头了。

童婳意识到自己卷入了一个漩涡,不及时抽身,一定会不得善终的。

给齐鸣发了最后一条短信,摆明自己的态度后,便从那个公司离职了。

从上个公司离职后的她,生活仿佛回复了正常,直到今天齐鸣的再次出现。

那句话一直撩拨在童婳的耳边,想得她脑袋发疼。

这时,丢在床上的手机一响。

这条短信来得正是时候,仿佛是在无边黑暗中给童婳突然送来的一束光明。可当她打开短信内容时,那颗稍稍平静的心又再次不能自已的跳动起来。

“肖尧回来了,说明天老朋友一起聚聚,你来不来?”

肖尧。

童婳先是一愣,随即泪水却已经盈满眼眶。

去还是不去?

去,又是用什么样的身份去?

她完全无法想象自己还能在肖尧面前摆出一副自然洒脱的样子。

不去?可她又觉得心底那块缺失了的东西再也找不回了。

再三权衡之后,她拿起手机回复道:“还是不去了吧。”

发完短信,童婳走到梳妆台前,打开抽屉,拿出一个用亮纸包装好了的手工玫瑰,盯了许久后,喃喃自语道:“我们之间,到底是我负了你。”

3.

童婳最近一次想起肖尧,是在一个月前。

那一天,童婳独自穿行在这朦胧雨夜中。

走了几步之后,她突然停步,以前从未注意过路边还有这样一块广告牌,看样子,不像是新立的,至少也应该好几天了,上面缀着不少污泥。

她停下来的原因,并非是这块突兀的广告牌,而是广告牌上的内容。

那是一张长方形的大海报,海报上的内容简而言之就是,五月天要来这个城市开演唱会了,时间是两个月后。

童婳在脑海中搜索着距离上一次看五月天的演唱会已经过去了多久,其实也不难算,她大三去过一次,到现在已是三年有余。

大三那年,童婳做了学生生涯中大胆的决定,独自坐火车穿越两个省城去看五月天的演唱会,在那之前,她从没有坐过火车。对于这种行为,她解释为偶像的力量。

而遇见肖尧是在演唱会结束以后。

大家着急着退场之时,她只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意滑动着手机屏幕。殊不知,在她左后方的座位上有一个男生也在做着与她相同的行为。

人声渐渐稀落,童婳意识到自己也该走了,可在站起身前,她还是习惯性地环顾了一下四周,凑巧的是,那个男生也是如此。四目相对之时,双方都是一惊,然后尴尬转头。

那个男生便是肖尧。

在童婳向保安问路的对话中听见了熟悉的口音,肖尧便凑上前去,“同学,你是南方人吗?”

童婳一脸错愕,不自在回道,“你怎么知道?你也是?”

“我不是。”肖尧微笑着摇摇头,“我只是在南方上大学而已,觉得你的口音带着那里的味道。”

俗话说他乡遇故知乃人生四喜之一,童婳顿时变得高兴起来,“你也是特意赶过来的?”

“恩。”

两个人就这样一直你一句我一句地聊着,全然没顾上已近凌晨。或许当初令童婳开始动心的并非是这投机的聊天,而是肖尧执意要护送童婳回宾馆吧。

后来,童婳回想起来这幕,虽然会觉得有些鲁莽,但是在当下没能顾得上这些。

童婳一直觉得他们的初次相遇太过于狗血,因为肖尧很帅,这样的出场带着满满男主的暖男气质。童婳从来不喜欢看狗血的偶像剧,但是由衷地喜欢这次老天爷为他们写下的剧本。

爱情就是一次双方寻找共同点的美妙旅程。

随着认识的加深,他们发现他们的共同点并非只有喜欢五月天而已。比如,他们都深爱着漫画,喜欢运动,爱干净,对学习也是同样充满着无限动力,都厌恶吃有甜味的菜品,不喜欢罗里吧嗦的人等等。要是全列举出来,或许整篇文章讲述这个也就够了。

如果不是发生在童婳爸爸身上的突发事故,此时他们应该沐浴着加州的阳光吧?

大四下学期,当所有人都在忙着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时,肖尧和童婳却一同在为申请去美国留学而努力。

说起来,童婳当时并没有多大的想法要去留学,毕竟她家境并不宽裕,如果要在国外学习生活下去,就必须自食其力。可是当她知道留学镀金是肖尧和他家人一直以来的期盼后,她还是毅然决然地想为此努力一把。

因为肖尧说:“如果你不去,我也不去。”

后来,她的父亲从工地的四楼摔下来,送到医院救治,保住了命,却瘸了腿,再也干不了重活。

她不能去留学了。

这个家庭的担子远远不是她的母亲能独自挑得起来的。她要做的是,毕业之后,找一个离家不远的工作,嫁一个离家不远的男人,与母亲一同撑起这个家。

在肖尧拿到录取通知书那一天,童婳给了他一份分手信。

肖尧看着她,乌黑的眼眸,充满了质问与愤怒,“什么意思?”

童婳低着头,不敢看他的眼睛,怕哭出声,“没什么意思,你不好玩了呗。”

4.

分手后的那个夏天,童婳刚刚踏入职场不久,便被所在的公司辞退,理由是工作时经常分神,弄错不少事情。

童婳继续找工作,可朋友却希望童婳先调整一下心情,于是便跟着朋友去学习手作。

手作无非就是一些编织、折纸、剪花、做布偶等等,去过几次之后,童婳的状态似乎比以前好了很多。

有一天,老师给学员们展示了一束精致非常的玫瑰,关键是用颜色各异的彩纸折叠而成,看得学员们连连赞叹,童婳亦不例外。

课堂之上,童婳学得极其认真。下课时,老沈说:“既然我们费尽心思做了这么好的礼物,就请大家把它送给自己心中最爱的人吧。”

学员们害羞地笑了笑,彼此窃窃私语起来。唯有童婳坐在那里,双眼放空。

她的爱人啊,早已在大洋彼岸。

回到家中,她用从课堂上带回来的亮纸将那朵玫瑰认真的束好后,置于抽屉中。

她没有继续参加手作培训,也不再天天去餐馆帮忙,就近找了一份新工作。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正轨,所有的过往就如同那朵折纸玫瑰一样,被尘封在了那个抽屉里。

一晃多年。

5.

随后,几天过去,童婳二十五岁生日那天,周末。

晚上九点,客人走光了,童婳也暂时地放松下来,她只需要将地拖干净便可以回家。

突然王婶拉开门帘,一脸笑眯眯地走了进来,童婳和她母亲几乎同时看到了王婶。

童婳觉得有些纳闷,可还不等她打招呼,王婶便先开口:“我说,有个男的……”

王婶话音未落,便被童婳生生打断:“王婶,谢谢您的好意,只是我现在实在不想谈,您看我才二十五,也没到非谈不可的年纪吧。什么时候我恨嫁了,再请您帮忙,您看行不行?”

她的言语斩钉截铁,尽显没有商量的余地。

“小婳,你误会了。我是说有个男的在店外面转悠很久了。我是过来问问是不是你家什么亲戚,还是小婳找了男朋友?”

“男朋友?”童婳心里苦笑了一下,不过这么晚了,还在自家店门口转悠,会是谁了?

莫非是齐鸣,童婳心中顿时升起一阵凉意。虽说不想见他,可是一想到或许会给自家店铺招来麻烦,便也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那男人背对着店铺站着,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戴着一顶蓝色的毛线帽子,双手插在口袋中,总之,背影中透着一股熟悉的味道。

“我说,你怎么……”

童婳话未说完,那人便转过身来。当看到那男人面孔之时,童婳一时语塞。

肖尧。

还是记忆中那张面孔,英俊清秀,温柔似三月春风。

“我听他们说,你在这里。”

她低着头,没有说话。

“我从美国回来了,准备在这里找份工作。如果可以……”他微微停顿,“你能不能陪我去看一场五月天的演唱会?”

他走上前,强使她抬起头看着自己,他以为她定然是满脸不屑,可是迎接他的是满脸泪水。

“你早干什么去了?”所有的委屈而愤怒,在顷刻间爆发,她看着他质问道。

如果那时候,在她说“玩够了”的时候,他能这样抬起她的脸,看一看,他们之间何止如此?

始料未及的回答,让他哑口无言。

“你在这儿等我。”她微微退后,往家的方向跑去。

回到卧室,她没有开灯,径直走向那个抽屉,取出那束亮纸包好的玫瑰,夺门而出。

走到巷口,却被一个高大的黑影挡住去路。

“为什么你不听我的话呢?”问话的是一个男人。

穷苦偏避的巷口,人迹罕至,路灯失修已久,漆黑的夜色中,男人步步逼近她,“你不接受我,就是因为他吗?”

低沉的嗓音,像夜里的鬼魅,主宰生死。

童婳推开男人,“让开。”

“原谅我。”男人搂住她的腰肢,吻着她的嘴唇,“入戏太深。”

“滚开!”她拳打脚踢。

她的粉拳落在男人结实的胸口,仿佛砸在棉花上,她开始哭泣,开始求饶,“我求求你,让我去见她。”

“我说过,会让你后悔的。”

她突然明白他所谓的后悔,和她所理解的并不一样。

她蜷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我不等你,代价是什么?”

“给我一朵玫瑰,或者给我一把枪。”男人凑近她的耳边笑道“等我,或者让我带你走。”

第二天一早,小镇乱成一锅粥。

“一个二十五岁的单身女人在回家途中失踪了,至今生死未卜,希望大家提高警惕。”

新闻的最后这样说。

小风哥让我放心出去过节。

我不好意思坐收渔翁之利,于是做了少许修改,这个故事总体就是告诉我们,不要乱带男朋友回家。

情人节,更不要乱约炮。

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在短暂的安稳之后,等待你的会是什么。